【柯罗】警察与小医生(上)

柯罗架空,现代社会,国际刑警罗西与小医生罗的设定。

字数1w+,是我个人目前最满意的一篇柯罗。

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 
 
 
 

眼前先是一片亮白,接着模糊的景象慢慢清晰。外界温和的光透过有些发黄的白色窗帘照进来,把医院苍白的天花板照进罗西南迪眼里。

作为一个以马虎著称的警察,罗西早已经习惯了从任务中带着一身伤回来,并在医院里睁开眼睛。他自己倒是不在乎受伤,只是对于这次又要麻烦的不知哪位医生感到些许歉意。罗西笑里带些讪色,看向床边忙碌的人,努力让自己显得听话一点。

这么一看,便是一愣。

他带着极度的不可思议地又把那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。那人察觉了他的目光,抱着病历表走过来,一双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:

“你醒了?哪里不舒服么?”

他沉默了三秒,然后缓缓从被子里抬出手来,轻拍在那个医生——那个孩子,头顶上。

“小鬼,要玩医生过家家回家玩。帮我叫我的主治医生来。”

回答他的是腰间的一阵剧痛。那小鬼死掐着罗西南迪的伤处,在他能传遍整个医院的惨叫声中狠狠开口,声音似是从紧咬的牙关里吐出来的。

“我,特拉法尔加·罗,就是你的主治医生。不许因为年龄看不起我,也不许再喊我小鬼。否则以后有你好受的。”



 
 

“罗啊,最讨厌别人对他的年龄说事了。”

医院院长库蕾哈婆婆坐在罗西床边,一边修剪自己的指甲,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诉苦。大约是因为入院次数实在太多,罗西和院长大人很早就已熟识了。他来就医的时候,库蕾哈会时不时的来到他的病房,和他聊聊天——大部分时候是她一边忙着自己的美容大业,一边听他说话就是了。

“别看他是小鬼,说来是个难得的天才,心思又缜密,做事一点没有少年的浮躁,沉稳的很,有些方面很多医生其实都及不上他。不过到底是年龄小些,做主治也是第一次。我们考虑再三,认为让你来当这个病人最合适不过。”

“我就这么好欺负吗?”罗西哀叹,一时觉得库蕾哈嘴边那丝笑纹十分可憎。

“你虽然马虎,笨拙,白痴,傻——喂,你看这个颜色是不是让我一下年轻了二十岁?”

“但是呢?!”罗西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,“这听起来我一点优点都没有啊!”

“但是我们认识,医院和警部也关系好,所以就算把你治死了也没大事。”

“……你们这是谋杀!”

“总之,”库蕾哈站了起来,笑纹更深,“罗是个不错的医生,我很信任他。希望你也能对他多点信任。”

“……总觉得和你聊完我更不放心了。”罗西叹气,“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?”

“视伤情,两星期吧。”

不再理会罗西的哀嚎,库蕾哈高跟鞋哒哒,踏着节奏走出病房。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,死死关上。



 
 

从此以后,罗和罗西都悲哀地发现,自己似乎被死死地和对方绑定在了一起。

在医院治疗的两个星期成了罗西一生中最难熬的两个星期。他发现罗——哦不,特拉法尔加医生,不仅讨厌别人提年龄,而且极度记仇。自他第一次喊了小鬼,罗似乎在毫不犹豫地把他放在了敌人的地位。换药的时候一点也不轻柔的动作,检查的时候恶狠狠的语气,都在明明确确地告诉他这一点。有一次夜晚巡房被罗发现自己偷偷抽烟,烟被他劈头夺过来不说,还被不顾年龄差痛骂了一顿。小护士拿着两个药方征求罗的意见,一个治疗快一点但痛感较大,一个疗程时长但感觉舒适。罗拿着药方,从毛绒帽的阴影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罗西哀求的神色,回答,“当然是痛的那个。以后都这样选择,不用问我。”

而对罗来说,这两个星期也一样并不轻松。作为病人,罗西没有办法在身体上给医生带来什么伤害,也不敢言语刺激的太厉害。但他有的是招。那天换药的时候,罗西盯着窗外幽幽叹息。

“罗啊,你看窗外的小鸟。”

“是特拉法尔加医生。”

“你看小雏鸟啊,既然不会飞,就不要逞能。不然很可能就那么摔死了——哎哟!”

罗的脸黑的像锅底。

后来罗西对护士女孩使用了一点点美男计——罗不得不痛苦地承认他倒生得一副好皮囊——得知了他讨厌面包的事情。于是拐弯抹角的语言游戏变本加厉。

“罗啊,我原来真是把你看的太小了,我道歉。”

“是特拉……”他脸有点红,小声嘀咕,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
“是啊,你都十六岁了,为什么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有十三岁呢?唉,还是你长得太矮了。小孩子要营养均衡啊,一定不能挑食,比如面包——啊啊啊啊啊啊!!”

特拉法尔加医生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,而眼神能吃人。

辗转折腾两个星期,到罗西出院的时候,双方都松了一口气。

“再也不见。”罗挥舞着病历表,“千万不要按时吃药,祝你早点死了好。”

“那可是要让你失望了,”罗西大笑,侧过头来比起剪刀手,“祝你好运,小——医——生。”

然后在罗的怒吼声中,潇洒转身离去。


 



 

世界安静了。罗揉着脑袋走回去收拾病房,因为这次的主治经验,他现在已经有了资格慢慢接手一些重要的病例,讨厌的柯拉松也走了,再也不会有人打翻水杯,点着床单,或指桑骂槐地说自己小鬼。前途一片光明,他此时理应十分开心。

他理应……

小护士摊开罗西病床的床单时,一股熟悉的烟草味冲进他的鼻子。一句“好啊你又偷偷抽烟了”已经自然而然地遛到了嘴边,他张张嘴,一时惘然,然后生生地把那句话咽了回去。

一下子没了那个人,竟然有些……过分安静了。

他想这只是离别带来的短暂情绪化,过一段时间就会好。于是把自己深深埋在医学的海洋里,查资料,写论文,练习手术。

一个星期,两个星期,一个月过去了。他有时候还是会在夜晚梦到他,又好气又好笑地醒来,在空旷的房间里大笑几声,由着笑声嗡嗡的回荡在寂静的家里,仿佛这样就还能让刚刚热闹的梦境再停留片刻。但说到底,清醒过来的罗心想,都是自欺欺人。于是他叹口气,翻身再睡。

一个月的时间,他本以为自己该忘的都忘了干净,已经能做到平日不会想起他。日子如常运转,直到那天,院长大人喊他去了病房。

走进病房的那一刻,一种他死也不愿承认的喜悦,慢慢从心底漫溢上来。一如往日柔和而带着老旧昏暗意味的阳光落在那人金色的头发上,他再熟悉不过的那对睫毛轻颤,嘴唇微抿,随着他的脚步声勾起淡淡的弧度。暗红色的眼睛对上金瞳时,仿佛断裂的时光,重新接上。

“小鬼,又是你。”他轻笑着说。

“混蛋柯拉松,你怎么还没死。”罗嘴里骂着,却控制不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。

“我还想活到看你吃面包的那天呢。”

“那你还是早点死了好,因为你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一天。”

就连病房里满溢的消毒水味,现在也是如此这般好闻。



 
 
 

从那时起,他们两人见面的日子多了起来。

罗西原来最怕来医院,现在却隔三岔五,略有擦伤就会来个一趟,和罗拌几句嘴再分开。无论什么时候,只要听说罗西来了,罗都会扔下手中的病例飞跑过去,仿佛是专门去拌嘴的。时时这样的接触,仿佛成了两个人生命中的能量来源一般,拌一次嘴,各自都能充满干劲好几天。这边的库蕾哈院长,那边的战国上司,有些事情看在眼里,只是心知肚明地笑笑,毕竟下属有干劲是好事。于是不咸不淡拌嘴的关系,就这样持续了两个人那一年的春夏。花开花落,月夜星河,在两人记忆当中,都是生命中过得最快的六个月。

在已略显萧瑟的秋风中,罗坐在医院的长廊上,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,双手抱膝,凝望月色。

库蕾哈院长知道,其他人并不知情。医院的小小天才罗医生,其实是个孤儿。

有时会有人好奇为什么从未见过他的父母,他自有一套说辞。父母在美国做着医学界的大研究项目,工作很忙,只有偶尔的假期才会回来看他。其实这也是实情,只除了,他们在他十三岁的那一年,就已经死在了一场枪击案当中。父母的保险金和贡献奖金足以做他和妹妹很多年的生活费,而与父母交好的库蕾哈医生,从那时起就默默担起了明里暗里照顾他的任务。在他的强烈要求下,十四岁的自己就进了医院工作,靠着惊人的天赋和不同寻常的成熟走到今天。

任何的沉稳和成熟,都不会无缘无故。

至于不想让别人知道,大约是因为自己担不起同情的目光。他不希望自己走到哪里,都有人指指点点,哟,这就是那个没了家人的小孩子。嘿,天才苦命。父母死前参与着攸关医学界巨大动荡的研究,而他迟早有一天,也会去美国,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。

何况今年十四岁的妹妹拉米还在上着寄宿初中,他总要担起这个家,不能让妹妹被嘲笑。

大部分时候,虽然辛苦寂寞,他总还能熬过去。认识了柯拉松之后似乎寂寞也淡了许多,妹妹也说他不像原来那么阴郁了。

但他毕竟只有十六岁。一直混迹在医院和大一些的人们接触,也没什么机会和空闲去结识知心的朋友。何况,在他眼里,同龄的那些奔跑在运动场上,最大的烦恼是考试没及格要被骂的孩子们,和他根本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。

前两年,不开心的时候,他会去操场跑步,或者在太平间的小隔间里锁起门疯狂解剖尸体。一边停不住动作,一边任泪水疯狂流淌,然后再靠拼命的动作赢来一丝崩溃般的快意。后来那样的时候越来越少,尤其是这半年,几乎一次都没有过。即便是非常不开心的时候,比如今天,因自己的一个极小极小的失误被嫉妒他的同僚恶意排挤,难受的感觉也淡了许多许多。他没有感到跑进太平间的必要,因此就坐在长廊上,手里夹着一根味道熟悉的烟草,看月光。他不吸烟,只是……只是那个人身上的烟草味道,能让他平静。

所以当他嗅到更浓重的相同味道时,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

于是一件熟悉的,还带着体温的黑色羽毛大衣从天而降。他费力地从大衣里面挣出来,迎面只见那个人逆着月光,弯腰对他笑着,右手指间烟头的火星亮在暗红的眼底。

“我手指擦伤了。”他的语气毫无愧疚,仿佛因为一个创可贴就能处理的伤口进医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

“那就别吸烟。”他随口顶回一句,脸依旧板着,却不留痕迹地向旁边挪了挪。

那人笑得更灿烂,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坐在他的身边。

他没有说话,柯拉松也没有。一个看着月光,一个抽着烟草。沉默在长廊上发酵,两个人相处,头一次这样安静。

“柯拉松。”

“嗯?”

“……没事。”即将说出口的时候,他突然害怕起来。柯拉松当然不会离开他,可他害怕,怕他从此以不一样的态度对待他。以面对一个父母双亡的,可怜的,经不起拌嘴的孤儿的态度,轻柔地和他说话。

不,求求你,求求你,不要。和你那样的相处,已经是我生命中为数不多,最不能失去的色彩之一了。

“小鬼。”

“啊?”

“我失去父母的时候,年龄是八岁。”

他猛地扭过头来,动作大得脖子都能扭断。月光下那个人慢慢抽着烟,雾气迷蒙,被月色染成银白。一点点火星忽明忽暗,把那人的轮廓勾出一分暗红,仿佛他的眼眸。

“杀掉我爸爸的是哥哥。原因很复杂……我想也不能完全怪罪于他。然后哥哥他走上了黑社会的道路,越走越远,我从那时被战国先生收养,就做了一名警察。一方面想要弘扬所谓正义吧,一方面,可能也想什么时候能阻止他。”

“母亲在那之前因病而死,因为一些债务上的事情,那时候我们一直被追杀……我小时候比你没用多了,几乎天天躲在扫帚间里哭,哈,还被贝尔梅尔骂是爱哭鬼。”

“后来……”


 

他微张着嘴,听罗西说着这些仿佛是陌生人身上的故事。脑子里翻江倒海,什么感官都错了位。

在罗西停下时,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追问:

“你……早就知道?”

“什么……你是孤儿的事情么?”那人有些好笑地转过头来,烟草夹在嘴边,“基本上是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吧。因为那时候,你有和当年的我很相似的眼神。不过后来,还是找库蕾哈确认了一下。”

“……”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而你一直待我如常?而你一直懂得我在想什么?你心中究竟是不是对我一直同情看待的?你到底……

罗西突然伸手,揉乱了他的头发。

“到底是个没成年的小鬼。”他大笑,“感谢我吗?我带了面包,你要不要吃点?”

 他都知道。那只大手停留在他的头上,一直没有离开,胳膊的阴影恰巧完全挡住了他的脸。挡住了他满脸的泪水疯狂汹涌,也挡住了他嘴角停不下来的笑容。罗控制着闷闷的声音,沙哑却藏不住笑意:  

“……快滚。”


 
 
 
 

当罗在所有人面前对罗西的称呼从“柯拉松”变成“柯拉先生”时,小护士baby5吓得从椅子上跌到了地上。之前无论在哪,他谈起罗西都是一句鄙夷的“柯拉松”,而且乐于和任何人一起开玩笑损他;现在,他面对柯拉松的时候依然嘴上不放松,喂你怎么还抽烟,喂按时吃药啊白痴,但对着别人,他对那人的称呼变得无比尊敬。而且对于现在敢嘲笑罗西笨拙和马虎的人,他会明里暗里把那个人整的无比凄惨——罗一贯的拿手好戏就是整治别人。现在他的整个人,俨然一副“柯拉先生只有我能欺负,你们都别动他”的护犊架势。

 医院上下,只有库蕾哈院长抽着烟,波澜不惊甚至有点好笑地面对这种变化。 

而面对罗西本人,罗现在的称呼略微尴尬。从那夜之后,他再也不能对着那个自己发自内心尊敬的人喊出“柯拉松”,这个他在国际刑警中冰冷的代号。而那人的本名,罗西南迪,被他叫出口又显得过分亲密,没有底气。至于柯拉先生……他并不想那夜之后,罗西没有变,而变的是他。柯拉先生似乎太过尊敬,是他心中所想,却不方便两人如往常一般的斗嘴。何况,这个称呼隐隐含着那份年龄的差距,也是他一心想要避免的东西。

 因此他在别人面前喊着柯拉先生,在他面前只有尽量避免称呼。平时多用你来替代。 

争吵的内容也发生了些许改变。原来的他们,吵架只是随口侃,你说一句我顶上去。而现在,争吵的事情多了许多实实在在的内容。

“喂,你是个国际刑警,一定去过很多国家了。”

“啊……也就那么三十多个吧。”

“别故意显摆了!”

“啧,你才不到十七岁,没去过几个也很正常嘛。”

“你去死吧。”

“哈哈哈。”

“……喂,波士顿是个什么样子?”

“大学城,环境挺不错。”

“多说两句会死?!”

“既古老又繁华,充满文化气息,既不会太匆忙也不会太闲适,适合年轻人待。我很喜欢那里。”

罗一时静默,停了停,淡淡微笑。

“拉米一定很喜欢。”

波士顿枪击案。罗西轻叹,三四年前,他还曾参与了这个任务的一部分后备工作。

那多半,便是发生在他父母身上的事情了。

吵架中,有时也会涉及罗西去过的很多国家。罗虽然嘴上不承认,眼睛里却时时闪着期盼的光。

“小鬼,等我完成这个任务闲下来,带你去环游世界看看。”罗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,“丹麦的面包我可是很喜欢,一定要让你尝尝——嗷!!”

“用你带,”罗笑着看他呲牙咧嘴,没注意到自己下手已经比原来轻了许多,“你这么笨手笨脚的,坐个火车不得摔死,至今没从悬崖掉下去真是奇迹。我看是我带你吧。”

“十七岁还长的跟十四岁一样高的小鬼——救命啊!!!”


 


tbc.

评论 ( 1 )
热度 ( 137 )
  1. 共9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 | Powered by LOFTER